金家營
榆中縣最北的一個村子,金家營,腳下流淌著黃河 曾經有八十三戶人家,現在只剩下三十八戶
年輕人都爬過大雁山,蔣家坡,拖家帶口,到附近的 白銀,靖遠,或者蘭州,西寧,阿克蘇,打工去了 村莊裡留著老人,幾條無家可歸的狗,和一片寂靜
大腰頂的那棵榆樹越來越瘦小了,連年的乾旱 讓榆樹像一個老人一樣駝了背,白了頭,聲音嘶啞 最後在北風的哭喊聲中歸入黃土地,和我的親人一樣
金家營的東邊是苦水溝。金家營,蘆台,若笠,楊家楞杆 苦水溝結出的四個苦瓜,吼一聲崖娃娃,吼出滿嘴的苦來
海拔3000米,金家營的天藍得孤單,沒有雲朵 風捲起黃土,從王家的窗戶鑽進去,從雒家的大門走出來
金家營小學緊鎖著大門,大門上寫著大大的八個字: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院牆外格外強調:“只生一個好!”
談起二十年前,八十八歲的爺爺激動不已:“那時候啊, 年年豐收,我是生產隊長,年年是模範黨員!”
爺爺已經癱瘓了三年,耳聾,眼瞎,大小便失禁 奶奶唱起花兒《拉駱駝》,爺爺的眼角流下熱淚
鏽跡斑斑的犁被拴在牆上,一溝一壑犁在嘆息聲中 黃昏,有的煙囪裡冒出青煙,更多的煙囪裡飛出麻雀
三叔說,窖裡的水已經乾了,明天還得找水去 唉,金家營啊金家營,我的金家營
2010.12.14寄自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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