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長詩
●青荷傘
——邂逅在風雨中
引子：《雨 荷》
敞開寬闊的胸襟
優雅地
將傷心 抖開
如若 撐起一把青傘
我便與你同行
任世俗的風
吹皺橋下的波影……
第一章 《聽荷》
路 還很遠
腳下 是一條崎嶇的石階
秋風潮濕在密林幽處
1．
憂鬱的心
引來了一陣山雨
清泉 開始渾濁地呻吟
逃——
在楓林那邊
岩石與岩石交接的地方
有一座方亭
此時 你安坐在長椅上
掏出一面園鏡
用紙巾 擦拭天空的淚
鏡中 映出穹隆上褪色的飛仙
落葉輕流
向你彙聚而來
秀巧的鞋面
沒有沾上一絲泥丁
2．
雨 仍在飛
亭簷 滴下一線線淚
如劃破森林的淺黛
如果此時放睛
我們將一路下山
緊隨著你
或者 緊跟著我
不用攙扶
3．
亭台在山腰間歎息
你的眼睛
露出淚一樣的顏色
我知道
憂傷 不僅僅是一個人
4．
多難的九月啊
途中沒有片刻的安寧
一些不太成熟的野果
開始滑落
仿如 在埋藏陰晦的種子
5．
不能等潮氣與黑幕會面
我必須
孤身——
冒雨下山
……
第二章 《下山》
6．
山道 如一線傍晚前的燈
從你雨中的秀髮逸出
溫馨而堅韌
一絲隱痛 是挺在腳掌下的碎石
腳步 沉重於你的緊促
你
緊
跟
著
我
如同 細數滑潤的石階……
7．
忘了
或許 一聲問候
會減輕這些冷
一聲告別
回望 孤零在身後雨中的遠亭
沉默 代替了一切
樹 不說話
岩石 也不說話
我們 也不說
8．
在缺少陽光的隧道中
容易 迷失方向
同時
一些醜陋的 赤裸的靈魂
開始了它們的蛹動
“你 怕嗎？”
“不
那只是叢影！”
我用停頓問你
你用腳步回答了我
9．
距離 是一截木尺
那橫躺在山林中被風割除的殘枝
漸漸地
從最弱的梢頭開始腐爛
這樣比死亡更無情
在雨中
進行著第二次毀滅
它們 註定會落的如此下場
10．
緊隨著我的腳步
目睹了這些
如果此時山風將你推倒
我將不惜一切……
可我 低估了你的能量
第三章《挫折》
11．
我
不幸摔倒
它們 這些黑暗中的魍魎
它們清楚了我的存在
可它們不知道
瘦削並不代表懦弱
12．
這一刻
風比雨大
這一刻
屈辱與悽愴同時出現
這一刻
你站的比我近
纖巧伸出
滴落點點淚
……
13．
“你不需要扶麼？”
“不，請給我一根藤條！”
一道閃電
蒼白了我的回答
就這樣
一段語言
順著雨水
從一個人流至另一個人的世界
第四章《夜棲》
14．
旅途
成為了艱難跋涉
你
攙扶著我
黑夜
劃破世俗的雨幕
追了上來
15．
不遠處
一處微弱而濕潤的燈光
朦朦地
嘲笑起
陰澀的鬱懷
它的出現
使我們的目光與腳步
開始脫逃
自由地
擺頭 灑飛雨絲
16．
燭光 一閃一閃
拜墊上
你半跪著
放飛
一種宿願
這一跪
從神潔的前世追討到紅塵
似乎 已經簽下緣分
這一跪
上蒼不再固執
雨 停了
這一跪
讓纖塵不染的善良
驅逐了陰鬱
17．
將濕漉漉的衣掛在廟前
風 微吹
輕輕的
一片楓葉
飄掛在衣上！
在這個肅穆的地方
仇恨與邪惡
它們不會來打攪
18．
就這樣
在沒有星光的夜晚
在燭光下
你的美麗
一閃
一閃
此刻
圓鏡 靜靜地躺在你的包裏
而我的兩面凸鏡
正對著你
你 是否在鏡中
見到了
你的嬌柔
一陣清風
送來點點荷香
那是荷花 在夜裏綻放
19．
夜 很漫長
隱隱約約的鬥志
仍然徘徊
如簷下僅剩的雨滴聲
如果此時我用行為
不 或者用語言
來告訴你
那天使般的夢啊
已經抵達你的第六感覺
一切 你都知道
堅毅的外表
無法逃避的現實
……
20．
當我醒來
月光 從窗外掃過
輕輕的呼吸
從青色的眉睫
腥紅的唇
白晳的臉頰
起伏著一絲絲節奏
是那麼甜
那麼靜
那麼深
山泉的水啊
是否在追逐 你的夢
輕輕地
俯下
……
這一吻！
仿如飄過山尖的心悸
在地動山搖……
而你
仍然沉睡著
沉默中
一顆淚 從荷葉上滑落
河面 月光漣漪
第五章 《分別》
黎明 起的很早
驅散了所有的黑暗
21．
“昨晚
我睡的很香嗎？”
“是的
就這樣 躺在我的身上。”
“那你一晚沒睡好？”
“有一點……”
“你為什麼一個人上山？”
“哦 我想在九月的渾濁中
暢遊窗外的明境！”
“你很憂鬱 也很堅強。”
“是的，你也一樣！”
23．
你又一次走到神壇
虔誠地合十
告別了
神廟
告別了
一個夢誕生的地方
一個紅塵中不染的地方
一個前世與今朝相聚的地方
24．
腳傷已經痊癒
林間的小鳥唱起小調
光 透過竹林
驅散了山谷的氛霧
……
25．
上山的人
不多
她們是因為夜雨
前來拾擷松下的野菇
可我們
忘了采
帶回家來
帶一點有形的浪漫與紀念
26．
山下的車 很多
很早就準備在了那裏
你從車窗上揮著手
去了另一個地方
而我 什麼也沒說
沒有問
你去哪兒？
叫什麼
《尾聲》
27．
拿起筆
在紙上 描摹一道山脈
那裏有那一座方亭
配上一首詩
放響音樂
28．
這裏 已經是一座熱絡的廟宇
虔客如織
香消彼伏
縈繞林間
感歲月如風
青松長在
29．
人生 若有來生
相逢 只是一場答謝
青荷傘！撐開在青山綠水之中
生生不息 夢常在
一路相敬
同生共死
魔已失
心自在……
（終）
2006.1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