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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
芯
你打開久違的門鎖
他卻在無名巷的拐彎處打聽
你的門牌。一位老太說你
已經搬走了,另一個男人幫你
提著皮箱
門的間隔,讓記憶成為固執的想像
舊事輕輕旋開鎖扣。那些波動
那些冷漠。心,絕然地奪門而出
沒有一個夜晚願意回頭
可是你曉得的,那些鏽跡
只要擦拭就是在塗抹傷痛
就像他的愣怔
在終於鎖緊最後一扇心門之後
鑰匙。丟在了你的心中
●蒼老的雪
它們坐下來了。長椅的疲憊
讓這一場棲息蒼白無力
揉碎的心,收不回季節以外
執拗的花雨傘
可你不是說,要去雨巷的麼
那一年,那個夏天,那個傍晚
一場細雨硬是被走成了
雪的粉沫。爾後,丁香花開了又謝
雪,一場一場地,飄老了
長椅不曾走動
丁香花不曾走動
相思傘不曾走動……倒是
雨季之外,蒼老的雪落下
已無力迎迓春風
●目
送
那個時候。屋子比窗子要冷
窗子緊鎖殘夢。沒有風
你舉手攏嚴傍晚。癡癡地,等
推開或者拉動。挽留或者
相送。他反復進出的猶疑
終於止於沉默——誰說,回來
就會點亮心燈
目送一場咫尺的逃離
心,或比浩歎還要虛空
像是可以透明地閱讀塌陷
心窗之上,掩映了佯裝的冷。凝
●後
窗
別再看了。死去的窗已不會有
半點生動。遮蔽或者頹敗
只許催生雜草。野花。蟲鳴
風化的石頭,比心都軟
你踩下的,那塊青磚
被一隻野貓踏落。傍晚時分的驚叫
止息了後窗最後的哭聲
長夜,誰說只會做夢
時至今日。只盼著能以遊絲
啄破一張又一張蛛網,爾後
再以瞑想穿透遺忘,倔強地
任相思瘋長
不是所有的視窗都能守住孤寂
不是所有的孤寂都能抵禦窗櫺的
折射。或者張望。或者窺視
或者。傍晚踩在青磚之上
●呐
喊
所有的結束都是剪影
餘暉蒸發的呼喊,比血色愣怔
偏偏日頭燒紅的日子
即刻就會吹藍了夜風
就像愛情灌醉的愛恨
轉眼就會漫延了火種
抑或升起。抑或降落
亂雲之外,所有的牽繫
不過是長夜的吞咽,一場
發燙的空洞
●夜
行
舉起一隻手,交給黑夜
迴旋的血流抵住心門。壓抑
從呼吸的深處傳來迴響
膽怯並非與黑暗有關
那些,站立的五指
在終於割裂高低的分辨之後
比骨頭還要清白
所有的深度不是向下
膽識向上一米便有光影漂浮
堅硬的,燃燒的,渾圓的
總是習慣沉睡的事物
徹夜焚燒著蒙塵的視野
一粒,吐著熾焰的塵埃
擦燃了發現的亮色
我的雙手隨即扇動起來
夜的翅膀悄然退去
心旌搖曳,熱血倒灌
沖騰的火光轉瞬撕裂穹宇
四散傾紛的時間的碎片,托起
不羈的靈魂
最遠的天
在最近的一次心跳裡,沉淪
或者呐喊
●冷
雨
總是難免推敲,滴落還是傾瀉
濕潤過早。夏天,混淆了也許的蕭瑟
詆毀了整整一場掛念
春,立時就老了。來不及晾曬的
祈禱或者祝語
守在屬實已經蓊鬱的林間
昏花了雙眼
冷雨滑落心空。心就只是
冷的酒,灌溉的桑田
醉了,仍還打著寒顫
●閃
電
緊張的雨雲,穿過
行走的心事。呼吸泛出虛汗
接天連壤的謀劃,升起或者落下
寶藍按捺衝動
激流的切割,讓疼痛比想像還遠
穿梭的冷血,愣怔的熱望
逃遁在被映照之前無比慘白
彩虹,扭曲了夢寐的鮮豔
一隻雨燕飛短了翎羽
黑色的箭簇刺破雲團
傷口漫延。嘶鳴緊依沉悶開始醞釀
只待一震,便是呐喊
驚天的擦燃只須一閃
斷裂與粘連。驚覺與浩歎。縫隙的灰
讓雨幕折射
坦白的褶皺,難堪的深淵
●天
籟
如果夜再不醒來,日頭的眼
再不睜開,白晝的黑白琴鍵
如何還能走奏出,日升月落的天籟
宇宙的編排。星的語,心的願
在所有的黃昏,早晨
續寫了所有聆聽——所有感知的痛快
哪一天,哪一晚,盡皆啞然
黑的不黑,白的不白
生長的交響戛然迷失了精彩
星體抑或情潮的旋轉
只為每一秒彈撥都可以壯懷
一顆感動的露珠,迎迓一輪朝陽歸來
●心頭,一隻鳥兒飛過
把那些和歲月有關的符號
都撕下來。比如白晝和黑夜
比如白髮與青絲,比如花開和蒂落
比如出生,比如消亡
比如我。站在一條河流之上
總會發現日光被撕得粉碎
魚兒潛進日子的粉沫,以逆流
回溯生長。那些快活,那些癢
野火在燒。在春天的原野
灼痛和亢奮演繹生死的抵抗
草的血。青蔥的灌溉
悖論了生生不息的綱常
誰是誰的先驅。誰是誰的太陽
誰在追憶。誰在守望
誰不住刪改著座標。誰
迷茫了物理的高度,任兩鬢飛霜
坐地日行八萬
晴天遙看洪荒
心頭。一隻鳥兒飛過
翅膀非短即長
2017.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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